全球瘋狂倒數進入千禧年的時候,你在哪裡?我在埃及的金字塔區,和數十萬人一起混亂。
資料上說,那天晚上金字塔前有管弦樂團演奏,同時有聲光秀,以投影的方式重現法老王時期的輝煌。看起來不錯,在月光下欣賞聽著古典樂,想像自己置身於古埃及時代,頗適合我這種氣質古典的人,於是和同伴買了不算便宜的票,準備渡過一個優雅的夜晚。
開羅市區到金字塔只要半小時,本來打算慢慢吃完晚餐,九點以後再出發。可是看著晚會專車一部部開出,間隔都不到五分鐘,不祥的預感又來了。耽心搶不到好位置,我們決定提早出發,可是路程只走了三分之一,就發現大塞車了,本來我還老神在在,想反正離十二點還早,倒數前到就成了。
〈看晚會像逃難〉
九點、十點、十點半、十一點、十一點十分、十一點二十.....時間無情的流逝,我們的車也無情維持它的蠕動。夜色昏黑中,車陣蜿蜒,車燈形成一條盤踞在沙漠中的怪龍,氣氛格外詭異。開始有人耽心來不及倒數,想下車走過去,此時武裝的埃及士兵立刻上前阻止,要求遊客不得下車,為什麼?不了解,車上有人說是要維持交通秩序,有人說是怕暴力份子襲擊遊客,七嘴八舌的,更添一層不安氣氛。
十一點四十,好不容易車子進了停車場,眾人下車,朝金字塔區飛奔而去,沙漠中塵土飛揚,人聲鼎沸,場面之浩大,就像電影「滾滾紅塵」裡的逃難鏡頭。我緊緊捉住同伴的手,生怕兩人在沙漠中走散。好不容易跑到金字塔區,還有一道驗票關卡,以及一道金屬偵測門,將入口設計成之字形。長長的人陣中其實有許多人是沒有票的,想趁著混亂擠進去,因此入口處擠滿了一堆人,有人高舉著票,大聲喊著「TICKET!TICKET!」要擠進去,有人則是頭眼低低,見縫插針,也要擠進去。
你看過政府遷台時的相關影集嗎?大家千方百計想弄張船票到台灣,沒票的就擠、推、搶,這時想進金字塔區的人就和當時想到台灣的人沒兩樣。我緊緊拉著同伴,身体才進了門,她就被後面的人潮擠開了,我大聲喊著讓她進來,一邊將身子從門邊側出去,死命的把她揪了進來。進來了!真不敢相信!我不知道自己怎麼辦到的,還好平常卡位練得不錯,竟然有那麼敏捷的動作、那麼大的力氣,緊急時刻還記得說英文。這趟旅程,我又了解了腎上腺素的功能。
〈we are good friends!〉
十一點五十五分,神真是眷顧我,經過四小時的塞車和塞人,還是趕上倒數了,黃沙漫漫中,數十萬人一起倒數的場面真是壯觀!煙火沖上夜空,照亮每個人臉上的歡愉,無論認識不認識的,大家互道Happy new year,感覺真好。我立刻了解了為什麼有這麼多人湧入金字塔區,這根本不是什麼浪漫古典的管弦樂之夜,是十多個團体接力表演的電子樂之樂,管弦樂團只是開場的暖身而己,我責備自已真是錯估形勢,早已年紀一把,還學年輕人幹這種蠢事,擠在一個連站都困難的地方,讓電子樂虐待我的耳朵!
不過人在這種氣氛中格外友善吧,在這個瘋狂混亂的環境中,東方面孔的女孩不多,我們很快成為大家注意的對象,有人挪了位置,讓我們有不錯的視野,有人來聊天搭訕,問我們打哪兒來。當我們回答是台灣時,人群中衝出一名男子,來打量台灣人長什麼樣,然後高興的像見到親人般,比手劃腳的說他是哥斯大黎加人,不停稱讚台灣很好很好,我們也很高興的問他是否去過台灣?覺得哪裡好?他回答沒去過,「But Taiwan gave our country many money, we are good friends!」
我的臉上出現了小丸子的三條線,不過,是啊,從某個角度看,我們的外交還是成功了,至少我在這裡得到了熱烈的歡迎。
《聯合報.玩遍天下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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